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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丨张亦斌:书院里的树

2023-06-27 16:49:18 来源 : 红网

何凯波/摄

书院里的树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文/张亦斌

走进郴州市濂溪书院,映入眼帘的是两株合抱粗的树。

书院是中国士人围绕着书,开展包括藏书、读书、教书、讲书、校书、著书、刻书等各种活动,进行文化积累、创造与传播的文化教育组织。以“濂溪”命名的书院,在全国有好几处,除去宋明理学开山鼻祖周敦颐当初修筑的“濂溪书堂”外,其余都是后世之人纪念周敦颐而兴建的。宋嘉佑六年(1061年),周敦颐“爱庐山之胜,有卜居之志,因筑书堂于其麓。堂前有溪,洁清绀寒,先生濯缨而乐之,遂寓名以濂溪。”濂溪本是周敦颐故里之名,先生远离故乡,在外地长期为官,一来因为清廉而贫不能返乡,二来喜爱庐山之美,结屋于此,取名“濂溪书堂”,表示侨寓此地、乡关在目之意。“濂溪书堂”历代屡有兴建,数易其址,称谓亦由“濂溪书堂”变为“濂溪书院”。庆历四年(1046)至皇佑六年(1054),周敦颐“两令郴”,先后担任荆湖南路郴州郡郴州县县令和桂阳县县令,“仕郴独久”。郴州是周敦颐的第二故乡,周敦颐是郴州的骄傲。郴州人民为纪念周敦颐,感其品行高洁,念其恩惠德泽,就在郴江河以南的爱莲湖公园兴建了这座濂溪书院。

郴州市濂溪书院规模宏大,院门、庭院、照壁、耳房、中庭、东西厢房等各种设施,一应俱全,通过回廊连接,浑然一体,充满了古朴端庄、典雅大气的书院氛围和书卷气息。书院的马头墙、飞檐翘角、砖雕、木雕、石雕、彩绘、彩雕等建筑元素,集中体现了江南建筑的精髓。

一众人等都到濂溪祠听讲解员介绍周敦颐先生的生平和理学思想,我则独自静坐在庭院里的银杏树下,闲看庭前花开花落,心随天外云卷云舒。

二十多年前,我在老家桎木山栽种了几株银杏树,其中一株去年已经结果。因为家门口的这几株银杏树,我查阅了相关资料,知道银杏树是几亿年前第四纪冰川运动后遗留下来的最古老的植物,和它同纲的所有其它植物皆已灭绝,所以银杏又有“活化石”的美称。银杏树因为生长较慢,寿命极长,所以又有人把它称作“公孙树”,有“公种而孙得食”的含义,是树中的“老寿星”。

晚风吹过,带来一丝郴江河的湿润,也带来了一丝千年理学的温润。

这几年,我研究先祖张栻的理学思想和湖湘文化,也接触到周敦颐的理学思想,因为他们是一脉相承的。张栻是胡宏的嫡传弟子,胡宏师承其父胡安国,胡安国师承谢良佐,谢良佐师承程颐程颢兄弟,而二程则师承周敦颐。参天之木,必有其根;怀山之水,必有其源。木本水源,诚不可忘。草木祖根,山祖昆仑,江河祖海,湖湘文化之祖,则是周敦颐的理学思想。正如濂溪书院院门上的楹联所述,“吾道南来,原是濂溪一脉;大江东去,无非湘水余波。”张栻对周敦颐及其理学思想更是赞不绝口,称周敦颐为“道学宗主”,赞曰:“于惟先生,绝学是继。穷原太极,示我来世。”

一片树叶随风飘下,落在我的身上,随后飘落在地上。我捡拾起落叶,仔细端详。这是一片淡绿色的叶片,有着细长的叶柄,叶片的边缘有点泛黄,但这淡淡的黄色与我们金秋时分见到的银杏叶的金黄色迥然不同,呈现出一种病态。整个叶片呈扇形,看起来像是一个鸭掌。不同的是,鸭掌四趾浑然连体成蹼,这片银杏树的叶片有几个分叉,其中一个分叉很深,差不多将叶片一分为二;两侧还有四个较大的分叉和几个细小的分叉。我用手细细地抚摸着,树叶的表面光滑,背面有细细的凸出的条纹。平日见多了黄叶满地的场景,手上浅绿的银杏叶让我疑惑不解,绿色的叶片为什么会离开树枝飘落下来呢?

我仰头,看向眼前的银杏树。灰褐色的树干高大挺拔,树皮龟裂,枝繁叶茂,树冠伟岸。我无法知道这株树的树龄,但从它合抱粗的树干可以推断,这树可能有两三百岁了。就在这时,在濂溪祠里参观的人们一起读起了周敦颐的名篇《爱莲说》,“水陆草木之花,可爱者甚蕃。晋陶渊明独爱菊。自李唐来,世人甚爱牡丹。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……”听着那抑扬顿挫的声音,触摸着这株树,我想到了一句话,“十年树木,百年树人”。在书院里栽种这种长寿树,倒也应景。恰如书院教书育人的传统,火尽薪传,弦歌不断,用一代一代人的努力,将文明的种子代代相传。

在濂溪书院的东厢房,有一个规模不小的书店。

书店的一隅,有一个小小的印刷体验馆,展柜里有木刻活字、铅印活字、木刻雕版、刻印的古书等,用图片和实物介绍中国印刷术的起源与发展。在一面墙上,贴着一句很有意思的话,“在手工的世界里,每个人都是造物者!”这句话很朴素,也很有哲理。在很多领域,这句话都是可以推而广之的。

书店里坐满了人,估摸着有近百人,有大人,也有小孩。有父母带着孩子阅读的,也有独自坐在一隅静心阅读的。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在看绘本,她一边轻轻地读着,一边细心地解释着。孩子认真地跟着读,偶尔偏着脑袋向妈妈提问。我站在他们身边,饶有兴趣地看着,听着。他们的声音很小,没有影响到别人。大家的心思都在各色各样的书籍上,没有喧哗,没有嬉戏,没有勾心斗角,没有尔虞我诈。书店里的静谧安详让我想起了在书院外面遇到的一幕。

在濂溪书院前面的广场上,几个小孩正在四处找人。其中一个小男孩找到我,在我跟前停了下来,顿了顿,对我说:“叔叔您好,我是口才班的学生,我今天要完成老师交给我的一个任务,为陌生人表演一个节目,可以吗?”他的母亲则在一旁用手机照相。小男孩表演了一个顺口溜后,就向我兜售他塑料提袋里的东西。我看了看,有用过的铅笔,有女生扎头发的皮筋,有夹文件的小夹子。他一边热情地介绍,一边熟练地说出每个物件的价格。我见他提袋里有两个钥匙扣,钥匙扣上面都有写着字的小挂件,一个是“好事连连”,另一个是“万物可爱”。我本来不需要这些,但看到小挂件寓意挺好,就扫了下小男孩脖子上挂着的收款二维码,支付了四元钱,买下两个钥匙扣。

走出书店,天色已晚。再次来到银杏树下,再次触摸着粗糙的树皮,透过银杏树的枝叶,看向天空。傍晚的天空,夕阳西下,墨色的云堆砌在一起,镶嵌着金边,美则美矣,但说不出像什么。这让我想起了江西信江书院的一副集句联,“夕阳无限好,秀色难为名”。

走出濂溪书院,想起了那对书店里认真阅读的母子,想到了广场上那对母子,一墙之隔,两种教育迥然不同,形成鲜明对比。我在想,作为家长,到底应该教给孩子们什么呢?

这显然是没有标准答案的。但是,在郴州市桂阳县振南书院,一名乡村学校校长用自己的言行告诉我们,教师应该教给孩子们什么。

振南书院是一所近百年历史的学堂。修缮后的书院保持着浓浓的民国时期建筑特色,书院上下为二层砖木结构,屋梁上挂着文房四宝,寓意着这是读书人的读书圣地。在振南书院外,有一株银杏树,是桂阳县人民政府挂牌保护的古树,上面显示树龄为250年,比振南书院还年长。目测这株树比濂溪书院的银杏树树干稍显粗大,估计树龄也比濂溪书院那株银杏树大。

今年五十多岁的校长颜海民介绍,目前振南书院有三名教师,有学前班、小学一、二年级三个班33名学生。学校虽小,政府还是配备了多媒体教学仪以及师生日常生活用品,每天有三台校车免费接送远地方的学生上下学。颜海民的家人都在县城,他却长期坚守在这所离县城近百里的山村学校。他说,看到孩子们每天学到了新知识,看到孩子们每天快快乐乐的,就觉得自己虽然苦点累点也很快乐。

告别了濂溪书院,告别了振南书院,但书院里的银杏树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,它是千年理学传承的见证者,也是千年文明传承的见证者,它的身上,有一种历经沧桑的厚重,有一种文明熏陶的灵性。

张亦斌,湖南省作协会员,湖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,广东省作协《作品》杂志特约评论员。作品在《人民日报》《文艺报》《湖南文学》《湘江文艺》《作品》《延河》《当代人》《特区文学》等国内外数百家报刊发表并收入《中国最美散文》《最适合中学生阅读杂文年选》等70余种选集,参与编写系列丛书30多本,多篇作品被选为中小学升学试卷阅读题。散文集《枕上读史》获邵阳市第七届精神文明建设“五个一工程”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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